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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九章  (第4/7页)
,大多数希望得到亲友更多的关注。”她笑“你明白吗?其实没有什么大事。”    我有点儿放心。我明白聪恕的为人,他永远不愿长大,一直要受宠爱,一直要人呵护,也许这只是他获得更多宠爱的手段。    护士敲敲二○三的房门,跟我说:“唤人的时候请按铃。”    我推门进去。    聪恕衣着整齐,躺在露台的藤椅上看书。    我已经在微笑了。“聪恕。”我叫他。    他没有放下画报。    我走到他身边,端张椅子坐在他身边。“聪恕,是我,是来看你。”    他仍然没有放下画报。他在看“生活”杂志。    他放下画册,看着我,眸子里一股死气。    我心中抱歉。“聪恕,让我们讲和,我们再做朋友,我现在回香港住,我天天可以来看你,好不好?”    他不答。    “聪恕,你知道你两个姐妹都不在了,你父亲只剩下你,你得好好地振作起来。”    他把画册又拿起来。我按下他的手。但是他的手不再潮热。他的面孔还是那么秀美,可是不再有生气。我忽然发觉护士把他的病情估计得太轻。    我握住他的手,心中发凉,我轻轻地问道:“你听得我说话吗?”    聪恕呆呆地瞪着我。    “我是小宝。”我说“记得吗?”    他又拿起画报。    我抢过那本“生活”杂志,发觉里面是一页页的厚纸板,空白的厚纸板,一个字也没有,只得两张封面封底,我像看见一条毒蛇似的。把那本杂志摔到地下。    我按铃。    护士进来。不是先头那一个。    我指着地板上的“书”忍不住惊恐。    护士耸耸肩,手插在口袋里,闲闲地说:“他们都说要看书,我们只好给他们看。”    “他不认得我!”我说。    “小姐!这里是精神病疗养院,这里不是游乐场,他凭什么要认得你?你要不要他起身迎接你?”护士讽刺地说完,转身走开。    完了。我想,完了。若果勖存姿知道这个消息…我不敢想下去。    聪恕呆呆地坐在藤椅里。我再走过去,蹲在他身边,摇撼他的手臂。    “聪恕,你仔细地看看我,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?我现在在这里。”聪恕一点儿知觉也没有,我浑身战栗起来,于是把他的手按在我脸上“聪恕!我是喜宝!”我大声叫喊“聪恕!”    我的心掉入无底深渊。    “说一句话,随便什么话。”我求他。“聪恕。”    他看着我,脸上的表情仿佛像在可怜我同情我,一种惋惜,带点自嘲,他脸上有这个表情。    我说:“聪恕,我知道你不原谅我,至少你骂我几句。你开开口,聪恕,我每天来看你。”    他什么也不说,只坐在那里,到后来干脆闭上眼睛。    我坐了近一小时。忽然大笑起来。生命是这么可笑,我们大可以叠起双手,静观命运的安排与转变,何必苦苦挣扎。我笑得直到护士走来瞪着我,才站起来走。    勖家的司机我是认得的,他趋向前来问我:“姜小姐,少爷如何了?”    我说:“他不认得我。”    司机默默把我驶回勖家。勖太太又迎出来,拉住我“你去了这么久。”    聪恕不再认得我。我这个人现在对他来说,一点儿意义也没有,他清醒了,他终于清醒了。    她问:“聪恕有没有说什么?”    “没有。”我说“他很安静。”    “有时候他很吵。”勖太太说。    我忽然发觉她老了,很罗嗦,而且不管我是什么,她仿佛不愿意放我走,只要有人听她说话,陪她说话,她已经满足。    我说:“我要回去了,明天再去看聪恕。”    勖夫人的眼泪又挂下来“你说他…他还管用吗?”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我说“我不知道。”    没多久之前,一块冰冷的钻石便能令我脉搏加速,兴吩旗乐,我那时是如此无知,如此开心,真不能想象。那只是没多久之前的事。    回到山顶的家,我喝了很多酒,陪勖存姿吃晚饭。    勖存姿说:“小酒鬼。”    我笑一笑。他仿佛有点儿高兴。    “勖先生,你的生意都交给些什么人?”我问。    “你不是真的有兴趣知道吧?”他问。    “不。”我叹口气,他什么都看得穿,我最最怕他知道聪恕现在的情况。    “你下午在什么地方?”他问“真去见了我妻子?”    他又开始担心我在哪里,这证明他真的振作了。我小心翼翼地说:“是,我去见过她,又去看聪恕。”    “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?”勖存姿问。    “她跟以前不同了…老很多,对我并不反感。她很…想念聪慧,又担心聪恕。”    “聪慧一点消息也没有。”他说“我派了好些人上去找她。这孩子,白养她一场。”    “或者她已不在北京,或者在苏北,或是内蒙,教完一间小学又一间…”    “为什么不写信?”勖存姿心痛地说。    “孩子们很少记得父母,”我说“‘痴心父母古来多,孝顺儿孙谁见了’。”    “一封信,我只不过想看到她亲笔写的字。”    “我觉得她活得很好,家明说过,她求仁得仁,便是她最大的快乐。”我分辩。    “但是我只想看她一封信!”    我维持沉默。勖存姿比不得一般老人,他不接受安慰开导。    饼一会儿他问:“聪恕好吗?”    “他的话很多。”我尽量镇静。    “我说过不想你再见他。”勖存姿皱上眉头。    “他需要人陪他说话,他寂寞。你知道他。”    “他?”勖存姿冷笑“我自然知道他!他活得不太耐烦,巴不得生场病挟以自重,没想生出瘾来了,家里一时多事,也任得他闹。”    我不敢出声。    “我不赞成你去看他。”他说。    “只有我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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