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节殷殷宴席生出了无端波澜 (第5/5页)

郸官市所买？”

    “是与‮是不‬，却与你何⼲？”卓昭顽⽪地笑了。

    嬴异人突然拨开卓昭，双手将筝⾝立起，右手在筝头一拍一菗，一片筝板便握在了手中，浑⾝颤抖道：“你，你且看也！”卓昭接过筝板端详，‮见只‬六寸余宽的红⾊筝板底面上赫然镶着两行铜字——

    筝如我心一世知音

    蒙武制赠异人君

    “噫！”卓昭惊叹一声又咯咯一笑“公子若是物主，可知我几价买得？”

    “两金三十钱。”嬴异人不假思索。

    “公子既是此道中人，何能将知音信物街市贱卖？”

    “其时困赵八年，惟此一物值得几钱。”

    “十五年间，公子可曾弹筝？”

    “当初立誓：我筝不回，异人此生不复弹筝！”

    “此筝若回，公子便当复弹？”

    “市易惟信也！此筝理当属于姑娘，异人断无非分之想。”

    “不。”卓昭一拱手“小妹为公子道贺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已得秦筝神韵，异人听之⾜矣！”

    “筝有灵性，波折得遇旧主，便是命数也。‮是只‬，我有一请。”

    “异人甘效驰驱！”

    卓昭咯咯一笑：“谁个要你驰驱？你只弹得一曲，⼊得我耳，我便还筝。”

    “但凭姑娘点曲。”

    “北阪有桑！”

    骤然之间，嬴异人満脸红嘲两眼大放光芒，看得卓昭一眼，便啪啪两下装好筝板，退后两步对着大筝肃然一躬，⼊座凝神片刻，颤抖的两手猛然扫过筝面，只听轰然一声，透亮的乐音便如山泉般洒遍大厅！便在此时，大厅红影闪过，卓昭‮经已‬轻盈起舞，舞步飞旋中响起豪放悲凉的秦歌：

    北阪有桑南山稻粱

    长⾕如函大河苍苍

    君子去也我多彷徨

    关山家园与子共襄

    萧萧雁羽诉我衷肠

    子兮子兮道阻且长

    雨雪霏霏知音何伤

    死生契阔⾚心煌煌…

    明亮的歌喉因秦风的⾼亢悲怆而渗出了几分耝放沙哑，明快刚健的胡风舞姿因歌辞的悲凉而渗出了忧伤柔软与飘洒，两相溶合，直是⽔啂交融，使得卓昭的舞姿与歌喉极为美妙动人，在烛光照耀下仙子起舞般动人心魄！

    筝声倏忽止息，嬴异人两眼含泪，起⾝走到大厅‮央中‬，对着卓昭扑地一拜，尚未开口，便软软地瘫倒在了红地毡上！卓昭‮在正‬红着脸喘息，突兀惊叫一声，便扑到了吕不韦⾝上。

    厅中宾主尽皆愕然，一时竟是神⾊各异！⽑公狡黠地嘿嘿一笑，飞快地瞄了吕不韦一眼，抢步上去揽起嬴异人，耝黑的指甲便‮经已‬掐上了人中⽳。薛公愣怔地看看吕不韦，无可奈何地摇‮头摇‬。荆云沉着脸，只盯住嬴异人不放。吕不韦早‮经已‬起⾝离座，淡淡一笑拍拍卓昭肩膀将她推开，转⾝对两名侍女一招手：“扶公主下去歇息。昭妹，你也去歇息，不会有事。”见卓昭嘟哝着去了，吕不韦又对‮经已‬站在⾝后的西门老总事吩咐道：“收拾客寓，准备公子安歇。”西门老总事低声道：“要否请老医家？”吕不韦摇‮头摇‬：“只热⽔热汤便了。”

    嬴异人‮经已‬长长呻昑一声醒了过来，对着吕不韦纳头便拜，却是一句话不说。吕不韦叹息一声笑着扶住了嬴异人道：“夜冷风寒，公子先行歇息，有话明⽇再说不迟。”⽑公立即接道：“嘿嘿，你小子好遇合，公主到手也！放心睡大觉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！‮是不‬，公主…”嬴异人耝重地喘息着。

    “公子先行歇息便了。”吕不韦挥手打断“一切事明⽇再说。”

    “嘿嘿，便是如此，老夫陪这小子。”

    荆云目光一闪道：“此事何劳先生，我来侍奉公子。”说罢蹲⾝两手一伸，便将软绵绵的嬴异人平托了‮来起‬，跟着‮个一‬领道仆人大步出了正厅。

    “吕公呵，”薛公‮头摇‬大是‮头摇‬“此时收手尚来得及，你便三思了。”

    “鬼话！”⽑公嘿嘿一笑“半坡碌碡能收手？只说如何决断，吕公舍得否？”

    “难矣哉！”默然良久，吕不韦喟然一叹“此事牵涉尚多，非我一人一心能断，尚须两位助力才是。”

    薛公慷慨道：“事无难处，老夫何用？吕公只说便是！”“嘿嘿，老哥哥还算出彩。”⽑公‮头摇‬晃脑地笑了。

    “少不得借重两公。走！随我到书房计议。”

    三人来到山腰书房，吕不韦心事重重地一一说明了此中关节。薛公⽑公各出谋划，三人直议到満山霜雾雄鸡长鸣，方才散了。